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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清的“早朝”
大清王朝的宫廷生活中，最能体现帝国森严礼制与勤政氛围的，莫过于“早朝”。所谓“早朝”，就是天还没亮，大臣们便要整装进宫，等候皇帝御前听政。清代的早朝多在卯时，也就是凌晨五点前后。彼时紫禁城的晨钟刚刚敲响，东华门外已有一队队披着斗篷的大臣匆匆而来。天未亮，北风呜咽，路上结冰，踩得咯吱作响，稍有不慎，就可能摔个四脚朝天。康熙年间便曾有大臣因结冰摔倒而误朝，遭同僚弹劾，康熙知道后反而训斥奏劾者：“天寒路滑，非人之过。”
进了宫门，大臣们要依品级列班：文官在东，武官在西，谁站错了地方便是大罪。衣冠也须齐整，朝服、朝珠、补子缺一不可。乾清门前，黑压压一片，站着的都是从一品到九品的官员 。早朝上奏之时，大臣只能按格式禀报：“臣某某奏曰……”不得随意插话，更不能直视皇帝，除非被点名问话。谁若迟到，叫“误朝”，轻则受罚，重则罢官。雍正朝尤为严格，几乎天天早朝，皇帝常常点名提问。大臣们常在半夜就得起床准备，生怕一句话答错，落得被痛斥的下场。康熙却较为宽厚，他曾见七十岁老臣清晨冻得发抖，便下诏免去年迈大臣的早朝义务，这被后人称作“仁厚”。
规矩虽严，但人总有常情，早朝里也不乏趣闻。零下的北风吹得人直打哆嗦，官员们却得站着听训。有人撑不住，当场打起瞌睡。雍正一向不饶人，见有官员“点头如捣蒜”，立刻喝斥，弄得众人心惊胆战。也有大臣因起得太早，昏头昏脑竟把便服穿去上朝，站班时被同僚窃笑，偏偏被皇帝看见，当场训斥一番，闹得灰头土脸。到了乾隆中期，早朝逐渐流于形式。乾隆更喜欢在养心殿召见军机大臣私下议事，早朝多成了“打卡式”的礼仪。大臣们常常站一会儿就散，连打盹的机会都减少了。
清代早朝的兴衰，也折射出皇帝们的治政风格。康熙勤政而宽厚，早朝是政治大舞台；雍正勤政却严苛，群臣夜夜不得安眠；乾隆前期尚勤，后期渐懈，仪式大于实务；到嘉庆、道光时，军机处成为决策核心，早朝渐渐只剩礼仪意义。
设想这样一幕：北风凛冽的清晨，紫禁城钟声悠悠。文武百官裹着大氅，呼出的白气弥漫。有人因路滑跌了一跤，拍着衣服匆忙列班；有人困得眼皮直打架，险些栽倒；还有人因为衣服穿错，被同僚暗笑。高台之上，皇帝端坐，或温厚如康熙，或冷峻如雍正，或意兴阑珊如乾隆。帝国的森严礼制与人间的点滴趣味，就这样在早朝这一制度里交织在一起。
大清早朝，既是一场礼仪庄严的政治仪式，也是一幕幕滑稽的历史小剧场。 让我们看到，哪怕在最森严的制度下，人性的困倦、窘迫与小小的笑话，依旧无法被完全抹去。
帝国的清晨，既冷肃如铁，也暗暗透着暮年沉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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